帕子

    遮著臉的人，身上總散發出一種神秘的氣息。這氣息也許是為著吸引其他人的注意，也或許是為著遮掩一些私人的隱密。用帕子遮蔽的臉，是一個等待著被挖掘的奧秘。

        人的臉是神的創造，一種無法模倣，活的雕塑。使用柔和的目光盯住一張臉，可以品嘗出萬種的風情。襁褓中的嬰孩臉上，散發著天真活潑，無邪的氣息。青春燦爛的年青人臉上，洋溢著朝陽般生命的噴湧。滿佈皺紋，泛著微微笑意的臉上，說的是成熟的生命中所蘊含的一種釋放與安詳。一張臉，是一個故事，一段歲月構築出的經歷，一篇抖人心弦的史詩篇章。人的臉可以說出許多許多。

        一張臉的靈魂，在於臉上的那一雙眼睛。眼眸清澈，就能夠傳遞出清楚的信息，並攪動週遭的各面風景顏色。我曾經見過一雙很特別的眼睛，空洞無光，黯淡無彩。那並不是一雙瞎了的眼睛，而是一雙看的見的眼眸。那一雙眼睛，讀得出細小如絲的字體，也能辨別天空的陰晴圓缺，很好的眼睛。那一天下午，我和他分享福音，他的眼睛望著遠處的一扇門，眼珠子黑沉沉，一動也不動，似乎是一雙黑得不見底的深井。柔和的目光給人平靜安息，空洞的眼神，叫人疑惑驚懼。信主之人的眼睛和拜偶像之人的眼睛，是何等的不同！

        摩西八十歲的時候，仍然有一雙好的眼睛。有一天，他領著他岳父葉忒羅的羊群，來到曠野背面神的山這裡。他看見了著了火的荊棘，荊棘確沒有被燒燬。神在荊棘中呼叫摩西。神說：『不要進前來。把你腳上的鞋脫下來，因為你所站的地方乃是聖地。』又說：『我是你父親的神，是亞伯拉罕的神，以撒的神，雅各的神。』(出埃及記三：5~6)摩西遮住臉，因為怕看神。墮落的罪人不能直接地看神，那得要付出生命的代價。這個宇宙中有神。心裏誠實正直的人知道我們都冒犯了神，我們的眼睛不能直接看神，必須要有一種的保護和遮蓋，才能與神有交通。摩西經歷了四十年的曠野牧羊生活，所有在埃及宮中所學的完全都被拆毀了。這個時候的摩西不敢見神，他把他自己的臉遮蓋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 神仍然和摩西說話。信了主的基督徒都知道，今天主仍然在我們的靈裏說話，這是一件太奧秘的事。神向摩西說話，是要他回到四十年前他所離開的以色列人那裡，把他們從埃及的困苦中領出來。神花了四十年，讓摩西學盡埃及法老王宮中所有的學問。他在埃及人的一切智慧上受了訓練，說話行事都有能力。(使徒行傳七：22)神又花了另外的一個四十年，拆毀他在年青時所受的訓練，以致於他向著神說：『我是誰？竟能去法老那裏，將以色列人從埃及領出來呢？』(出埃及記三：11)又說：『主阿！我向來不是能言的人，就是從你對僕人說話以後，還是這樣，我本是拙口笨舌的。』(出埃及記四：10)神就是要一個靈裏完全倒空的人，好在他身上顯明祂的作為。

        神和摩西說話，摩西敞著臉迎著神的面光。這是神和摩西之間令人羨慕的光景。我們羨慕摩西，我們也羨慕神。神找著摩西，摩西也找到了神。神和人可以在祂的面光中一起交通，很美麗的一幅圖畫。今天信了主的人，都可以有這種的光景。隨時隨地，我們都可以在神的面光中交通，何必輕輕易易的，就把這個權利給放棄掉了呢？

摩西的時代，離我們有三千五百多年以上之久。當時，在整個以色列人中，只有為神所揀選的摩西身上，才能有這樣的光景。這是神的豫備。神在摩西身上擺了整個救贖以色列人的計畫。這個計畫需要摩西來執行，摩西在神的全家中盡出一份的忠信。(希伯來書三：2)於是乎，在西乃的曠野中出現了一整個耶和華神的軍隊。有會幕，有約櫃，有祭司，有獻祭，有以色列的十二個支派。在那個時間遙遠的年代，要服事神，就得到那一個軍隊裡面。那是耶和華神的見證，神與祂的子民同在。

摩西從西乃山上下來的時候，手上拿著兩塊見證的版。他的臉皮，因為耶和華神和他說話，就發了光。他把耶和華神在山上與他所說的一切，都吩咐以色列人，說完了話，就用一塊帕子，將自己的臉遮住。每一次，他進到神面前，就把帕子揭去，及至他出來，將所吩咐的告訴了以色列人之後，又把帕子蒙上。(出埃及記卅四：29~35)主的使徒保羅弟兄說，這是用字刻在石頭上屬死的職事，這職事尚且帶著榮光。摩西面上的榮光，是漸漸廢去的榮光。他臉上的帕子，是為要叫以色列的子孫不能定睛看到那漸漸廢去者的結局。(哥林多後書三：7~13)舊約摩西的職事，是一個有著帕子的職事。在神和祂的子民之間，有一層帕子，這帕子就是摩西。摩西橫在百姓和神之間，人的眼睛看不見神，只看見摩西。

天主教的系統裡面，有一種神職人員叫作“神父”。人有了罪的感覺，要尋求平安與慰藉，就得到神父那裡去，進到一個小小的房間，經過一個開著小窗子的隔牆，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向神父告解。神父聽了告解，就替人在神面前禱告赦罪。這個小小的告解室，是不折不扣的大帕子，將新約嚴嚴實實地擋在神與祂的百姓中間。天主教系統本身就是一大片厚實的帕子。

神的子民也常常到牧師那裡去要求牧師為他們禱告，好像牧養神子民的牧師霎時間都成了神父。這又是一片的帕子。神的子民拒絕了神所賜給他們那在聖靈裏的自由，糊裡糊塗的放棄了他們可以在神面前自由禱告的權利。請求教會中的弟兄姐妹們為自己代禱，是為著教會整體的見證。每一個得救的基督徒都是神的兒女，兒女見見自己屬天的父親，還需要家中門房管家的代求引薦嗎？愛主的聖徒不能鬧這樣的笑話。這種實行讓仇敵看了，只能引起它的訕笑。

基督徒手上都有一本聖經。這本聖經英文稱為“Bible”，直接的意思是“The Book”，那書，指著特別的一本書，一本獨特的書。這本聖經是神藉著聖靈給我們的聖書，裡面充滿了神的發表。要認識神，要接受祂屬天的啟示，就得進入這本書的豐富裏去。讀經對愛主的人來說，是每天都會作的事。我們如何每天需要吃進三餐飯，也同樣需要每天吃進屬靈的糧食，那就是在聖經上所記載的神的話。神的話不能僅靠牧師或傳道人來供應，必須愛主的人自己在主面前有一份特別的經營。在忙碌的世代裡，我們可以有個非常輕忽閃躲的託辭：『噯！我實在太忙了，忙到沒有時間讀聖經。』這等於說：『噯！我實在太忙了，忙到沒有時間吃飯。』人再忙，肚子餓的時候，總會去找東西吃，但是卻不太在意屬靈的飢餓。我們寧可聽任屬靈的生命萎縮，而不願少賺一點錢，或少擷取一些誘人的地位名聲。這種光景只有“愚蠢”兩個字可以描述。一點在神面前的讀經，可以帶進多少的供應和豐富，這是難以估量的。忙，這個極度愚蠢的託辭，是個藐視神的大帕子。我們的忙碌，阻擋了神豐富大能的救恩。

使徒保羅傳福音佈道，他到了那裡，那個地方就會興起一個教會，聖靈在保羅身上的印證確定又明亮。保羅每到一個地方，都有一批猶太教裏的狂熱份子跟著他。所以，保羅留下清楚明白叫人得救的福音，猶太人過來塗上濃濃的猶太色彩。保羅說耶穌基督，猶太人說摩西。保羅說十字架，猶太人說割禮。總是在新約的啟示上，厚厚地披上一大片猶太教的帕子。於是乎保羅弟兄說：『但他們的心地剛硬，直到今日頌讀舊約的時候，這帕子還沒有揭去，這帕子在基督裏已經廢去了。』(哥林多後書三：14)保羅所講的帕子連於心地的剛硬，心地的剛硬總是阻擋生命的交通。

人喜歡活在一個明確的系統中。所有正派的系統都有一個優良的傳統，這些傳統構築出一個體系，是教人可以享受並心安的。猶太教是個好的宗教體系，它有十條誡命，有約櫃，有天使，有律法，有摩西，有過紅海和約旦河的經歷，有祭司，有先知，這是一個憑著神的說話而建立起來的宗教。沒有人能否認以色列人是一個特殊的民族。即便是今天，主還是沒有放棄以色列人，他們至終都要得救。以色列人和基督徒與神永遠的計劃都有著直接的關係。但是神的啟示越過了猶太教所有對神的教導，因為彌賽亞耶穌基督已經來了。今天耶穌基督比摩西更配得榮耀。如果說摩西在神的全家盡忠，耶穌基督則為那設立祂的盡忠。(希伯來書三：2)希伯來書裏說：『祂比摩西算是更配多得榮耀，好像建造房屋的比房屋更尊榮。』(希伯來書三：3)摩西是尊榮的房屋，但是主耶穌是那位建造房屋的救主，祂理當配得更多的榮耀。

實在是沒有一個道理，我們信了主之後，還要藉著一種體系來安慰我們自己。我們不能躲到一個宗派的系統裡來建造基督的身體。在基督裏的各種教訓和教導無非是要將我們建造起來。聖經裡講的每一句話，我們都得回應一個大聲的阿們。聖經裡啟示出基督，我們說阿們！聖經裡說：『末後的亞當成了賜生命的靈。』(哥林多前書十五：45)我們說阿們！聖經裡說：『教會是祂的身體，是那在萬有中充滿萬有者的豐滿。』(以弗所書一：23)我們也說，阿們！在這些聖靈啟示的說話裏，我們不能加上“但是”。沒有但是。如果我們不能把神的話傳得完整，總是瞻前顧後地害怕人不接受我們，或者害怕人不能理解我們，就加上“但是”，那就製造出一層又一層的帕子，叫人不能接觸神自己，這是何等可怕的虛謊和假冒為善。

世上有一種極高的學問，稱之為哲學。哲學(philosophy)，按照希臘先哲的用法，乃是指著愛智之學。人心裡產生了喜愛智慧的情操是極其高尚的。這等人不以日常生活中的物質享受為滿足，他們關心生命的本質，尋求生存的意義。那是嘗試著與看不見的宇宙大能者建立一種交通的管道。他們觀看諸天，細查大地，為要在有限的年日裏體會並掌握生存的奧秘。這種精神可敬可佩，但如果沒有神的憐憫和啟示，沒有一個人能得到真智慧。真正的哲學家，把深刻體會的生存智慧，精練成優美動人的話語表達出來。這些話雖不能叫我們真真實實地認識神，但也都帶著某一種的啟發。蘇格拉底留下來的是柏拉圖記載下來的對話錄。柏拉圖的理想國，是嘗試著描繪一個高層次的理想世界。他們都沒有一個心思，要建立起一套系統哲學。所謂的哲學系統，是後代學者研究他們的思想，逐漸形成的知識體系，這個與他們的原意，有著相當的距離。即便是東方的孔子，他所留下來的論語，也是一部智慧的對話錄。後人研究再研究，紛紛著書立說，產生了儒學的知識系統。我們倒是要欣賞這些哲人的智慧呢？還是要啃著眾多學者精心建構的知識系統呢？我還記得當年上高中時，敎導我們讀論語的老師就曾嘆出一口長長的氣。他說：『今天我們很難真正的認識孔子，因為經過這麼長的時間，有許多的說法把孔夫子纏纏包裹起來，這位老先生的真正面貌模糊了。』是的，孔子的面貌模糊了，哲人已邈，斯言已褪。孔老先生不是聖靈，人走了就走了，影像就模糊了。我們的主不同，祂是永遠的救主。我們的肉眼還看不見主，但是在主名裏來的聖靈，卻要把他所聽見的都說出來，並要我們明白一切的真理。(約翰福音十六：12~13)

人要尋找真正的智慧，就得讀讀聖經。舊約聖經裡的“箴言”一書，非常清楚的把人所尋求的智慧啟示出來。智慧不是哲學。哲學是喜愛智慧的學問，而智慧本身需要神話語的啟示。箴言第八章裡所啟示出來的智慧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位。智慧可以呼叫並發聲，他站在道路高處的頂上，也在十字路口站立。(箴言八：1~2)智慧張口說話的時候，就發出真理，當他的嘴審判的時候，就表達對邪惡的憎惡。(箴言八：7)智慧的經營也產生出果實，這果實勝過黃金，強如精金。(箴言八：19)這位在箴言一書裡啟示出來的智慧，有一個源頭，一個奇妙屬天的源頭。智慧的出現，是在耶和華造化的起頭，是在太初創造萬物之先。從遙遠無法追覓的亙古，從太初未有世界以前，他已經被立在神的面前。他是耶和華神的工匠大師，日日夜夜為神所喜愛，也常常在神面前喜樂地跳躍。(箴言八：22~31)這位奇妙的智慧乃是為神所膏的基督，是神的兒子耶穌。今天我們得著這位耶穌基督，就得著真正的智慧。智慧不是哲學或神學，智慧不是蘇格拉底或柏拉圖，智慧也不是老子或孔子，智慧是耶穌基督，阿們！使徒保羅以堅定的語氣向哥林多的聖徒說：『猶太人是要神蹟，希利尼人是求智慧，我們卻是傳釘十字架的基督，在猶太人為絆腳石，在外邦人為愚拙。但在那蒙召的。無論是猶太人、希利尼人，基督總為神的能力，神的智慧。』(哥林多前書一：22~24)

真正有智慧的人，是有了神兒子的人。信主的人身上，披帶並充滿神的智慧。他們把各種的帕子，從身上移開，向主敞開他們的臉，得以看見主的榮耀，好像從鏡子觀看，並返照主的榮光，就漸漸的變化成為主的形狀，從一層的榮耀又加上另一層的榮耀，如同從主的靈變化成的。(哥林多後書三：16~18)沒有哲學，沒有神學，沒有孔子，沒有老子，一切都在基督裏，並都在祂裏面歸於一。

PCL 2012/12/05